鄉村夏夜

■鄭天虎

仲夏時節，晚風輕拂。坐在鄉下農家的院子里，鋪一張涼席或一張舊床單，躺在上面，仰望綴滿星星的夜空，想象著牛郎織女相遇的甜蜜和吳剛捧出桂花酒的溫馨，用一塊紙板對前來湊熱鬧的蚊子拍拍打打，偶爾，一明一暗的螢火蟲在身旁飛過，很是夢幻！

那時候的農村，家家戶戶基本上都是這樣，日出而作，日落而息。在地里勞累了一天的人們，拍打拍打身上的塵土，胡亂用毛巾在身上擦一擦，匆匆吃過晚飯，席地而坐，與孩子們說會學習上的事，與串門的鄰居聊聊天。心急的孩子有時不等大人把話說完，就在院子里蹦來蹦去，吵鬧、嬉戲、躲貓貓。

鄉村的夏天是被蟬叫醒的。我們村子南邊有座水庫，以前還是很遼闊的，水也深，我們常常在水邊打水仗、捉魚，很是愜意。后來，隨著水位的下降，水庫就干涸了。村民們在水庫邊、水庫底栽上了棗樹。于是，每年的夏天，知了在成排成排的棗樹上蟄伏著，肆無忌憚地喊叫著“知——了，知——了”，或長或短，或高或低，或遠或近，此起彼伏，連綿不斷，像一首氣勢磅礴的交響樂，回響在悶熱的夏日上空。

鄉村的夏夜，是一場熱鬧的動物音樂會。銀白色的月光里，蟋蟀在“潔潔”地彈著琴，蟈蟈在“果果”地吹著黑管，青蛙在“呱呱”地唱著歌……使人陶醉其中！

鄰居家的幾個男孩子很愛吃知了猴，也就是蟬蟲。但大人們都很忙，無暇顧及他們，孩子們辛辛苦苦捉來的蟬蟲，只能慢慢老去。我的孩子是女孩，也喜歡吃蟬蟲。于是，這些孩子們每天黃昏帶上我的女兒在棗林里捉蟬蟲。當然，更多的是這些男孩子們在捉，我的女兒在一旁用袋子收。那時，我們夫妻倆都在紡織廠上班，下班后也沒多大事，這些孩子們就把每天捉來的蟬蟲拿過來，妻子不厭其煩地把這些幼蟬在鹽水里浸泡，在蜂窩煤爐子上搭個油鍋，把浸泡好的幼蟬在鍋里炸一下。幾分鐘后，那個香味，真能把人熏醉，就連路過家門口的鄰居也尋香而來。孩子們吃得津津有味、滿嘴流油，臉上洋溢著甜甜的笑容！這種情況一直延續到我們全家搬到城里去住才作罷。而今，這些當年的孩子們，早已為人父、為人母，都是三十大幾奔不惑之年的人了。

鄉下的三伏天，怎一個“忙”字了得。俗話說：三伏不熱，五谷不結。每天清晨，村人們就早早起床，到農田里打藥、除草、整地，直到太陽升得老高老高，實在熱得受不了，才告別田野回家吃飯。很多農村人吃飯大都沒個準點，有時中午了才吃早飯，晚飯往往到八九點鐘了才吃。盡管如此，村人們也十分滿足，在黃昏收工回家的路上，哼上一段蒲劇《空城計》，也是常有的事。

鄉村的夜晚，輕柔得似湖水，隱約得如煙靄，猶如一幅迷人的畫，宛若一個披著輕紗的少女，朦朧而神秘。這里人美、水美、景色美，盡是難舍的鄉音和鄉情！